上海的浦東風情

上海有一句老話：「寧要浦西一張床，不要浦東一間房。」這是在1990年代浦東發展起來之前，橫跨黃浦江東西岸僅靠渡輪，上海人沒事可不會去浦東的。據說陸家嘴的摩天高樓以前都是牛跟農田，即使到了今天，還有一些xx一村的「老破小」居民樓像玩具一樣生存在高樓之間，等待拆遷。

▲紅屋頂的房子，就是等待拆遷的「老破小」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

五年前初來上海的時候，在浦東金橋住校，從陸家嘴、八佰伴等浦東市中心開車過去還要二十多分鐘，唯一的好處是離迪士尼近。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上海的尺度，不像台北用ubike、捷運或公車十五分鐘衡量，在上海，開車三十分鐘以內叫近，地鐵通勤一小時內叫方便。要到了北京，地鐵通勤單趟兩小時都是正常的事。

金橋是遊客不會來的地方，一個相對舒適的中產居民區，附近有半導體跟醫藥公司群聚的張江科技園，還有國際化的碧雲社區。我們學校被外派人員居住的高級公寓和獨棟別墅環繞，最近的餐廳是走路十幾分鐘的一排酒吧和西餐，頗有點美國郊區village的味道。

如果要在宿舍做點小菜，就會從不知道是印度人還是中東人開的「穆迪小店」帶一些進口的香腸、起司跟優格。後來跟印度同學混熟了，天天跟他們一起訂印度便當，沒想到愛上了正宗的雞蛋咖哩，一道我在全世界都沒吃過的菜。

▲碧雲社區的藍天路，非典型的上海景觀（外賣小哥除外）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

上海的「宇宙中心」──浦西

上海的「宇宙中心」在哪裡？這是一個有些模糊的流動概念，大抵包含浦西市中心所有新的舊的fancy的地方。第一次聽到這個詞，是五年前爸媽來陪讀報到的第一天，來自東北、落戶蘇州卻在上海工作的「新上海人」同學熱心幫忙訂了新錦江大酒店：「那可是宇宙中心啊，你爸媽一定喜歡。」這些年來出差住過不少五星級酒店的我，對於這幢頗具年代感的中式飯店有些不以為然，暗自吐槽同學的品味，覺得不該欠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人情。

然而它確實座落在法租界長樂路和瑞金路口，距離購物聖地淮海中路、新天地和靜安寺都只有幾步之遙，茂名南路上有不少老上海館子，還有傳說中的蘭心大戲院。原來宇宙中心的根基是老洋房和梧桐樹，而幾十年來，新一代的品味像一層一層的油漆刷上去，或者像畸形的霓虹違建（可以是咖啡館、麵包店或威士忌吧），難怪空氣中總是一股洋不洋、華不華的海派潮溼氣味。再過一條街的巨鹿路，就是上海著名的夜生活一條街，也是MBA同學最愛去的Found 158所在，每到週末的凌晨三四點還人山人海。

▲宇宙中心淮海路的一部分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

每日通勤上班，途中經過上海一百年

從浦東到宇宙中心又有多遠？假設晚上七點從浦東金橋出發，16km的快速道路必須塞車四十分鐘以上。而半夜在浦西打車，更是動輒排隊一、二百人的噩夢。所幸我雖然熬夜，卻不是一個典型的夜生活愛好者，否則每週數晚出門喝酒社交，花費的計程車錢跟酒錢足夠吃好幾百個印度便當了。

▲上海地圖，可以看出我所在的徐家匯和浦東有一段距離（來源｜高德地圖）

許多人問我，為什麼工作在陸家嘴，卻要住在開車至少三十分鐘外的徐家匯？

同樣在浦西，徐匯區在黃浦區和靜安區的西南面，這三者並列真正的老上海發達區。浦東太無聊、黃埔太老、靜安太吵，在陸家嘴對面的虹口區、北外灘是老上海跟新的開發區，人口成份太雜，我認為只有徐匯的核心徐家匯，是真正的文教、醫療與生活機能兼備的天龍蛋黃圈，一股濃濃的台北大安區old money味。

這裡距離我習慣的古北、虹橋生活圈相連結，能夠滿足台灣人糅雜日韓的鄉愁。龜毛如我，租房也看了四十多套，才決定在交大附近的老公寓落腳。這裡是上海封城三個月期間，發菜最豐盛的地方，因為許多重要人物都住在徐家匯。

▲徐家匯市中心，好幾個百貨公司群集的老派商圈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

日常坐車從徐家匯到陸家嘴上班，穿梭在貫穿上海東西命脈的延安高架上，老洋房和新大樓呼嘯而過，就像上班路程還附贈了上海一日遊。

上海最大的靜安寺，無論夜晚白天都閃著金色的佛光，而對面的娛樂殿堂Found 158，在白天卻蒼白得淒涼。雖然高架上能遙望著名的「陸家嘴三件套」，但她們並不是高架的終點。過江的人，必須先沉潛到水底的人民路隧道，幾分鐘後，忽爾竄出到敞亮的世紀大道，金茂大廈與環球金融中心的腳下。每當我用四十分鐘的路程走完上海的一百年，抬頭就是126層樓高的「上海之巔」，總有幾秒鐘的恍惚。

▲從高架橋上看浦西街景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

▲仰望三件套，是每個遊客必拍的照片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

▲從浦西看三件套（攝影｜古北六月子）